自年普京高票当选俄罗斯总统后,一个新的时代就拉开了帷幕。或许跟普京青年时代就职于苏联情报机构有关,其做事风格一向强硬且霸道。
而当时的俄罗斯政局走向并不分明,垄断大量金融、资源领域的寡头商人占据大量话语权,一度可以左右俄罗斯的能源核心战略,甚至操纵领导人的选举。
米哈伊尔·霍多尔科夫斯基正是其中翘楚,此人倒是跟普京有点“瑜亮情节”,同样白手起家、能力过人,步步为营构建起自己的银行、石油帝国,有了跟俄罗斯政府平等较量的底气。
不同于普京的不苟言笑,霍多尔科夫斯基外表十分出众,颇有摇滚明星的洒脱不羁,公开场合发言总是冷静儒雅,一副谦和公子的做派,可但凡细听内容,就发现温和的语句里字字珠玑,三观与立场摆的很硬。
既然普京跟霍多尔科夫斯基都是一个唾沫一个钉的强势派,那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俩人的交锋会迸发出怎样的后果呢?
年2月,霍多尔科夫斯基就以PPT的形式跟普京刚正面,普京竟然微笑以对了。按普京的个性,这事必然不会罢休,二人的恩怨至此展开。
一、霍多尔科夫斯基为何要叫板普京?
霍多尔科夫斯基是俄罗斯举足轻重的商人,普京则是俄罗斯新当选的总统,按说俩人的抱负跟前景类似,皆为了俄罗斯未来的发展跟强盛。
可志向虽在一处,但思路却截然相反,要理解霍多尔科夫斯基公开叫板普京的原由,得从二人的过往追根溯源。
年,霍多尔科夫斯基出生于苏联,父母是莫斯科测量仪表厂的工程师,因亲身经历国家反犹太人主义跟斯大林之死,意识形态跟当时的苏联并不一致。
但父母深知持有这种思想生活的危机,不打算灌输给自己的孩子,就希望他能按部就班地过上普通安宁的日子。
不过霍多尔科夫斯基却并未如父母期望的路线发展,学生时代就已是狂热的共产主义者,对国家爱得十分深刻。
于门德列夫化工学院求学时,就在共青团混得风生水起,拿到学位后,直接进入共青团系统工作,深受前辈们的欣赏。
霍多尔科夫斯基也善于将欣赏转换成人脉,不久就搞起进口电脑跟假酒的生意,大赚了一笔。并寻到机会,开始探索金融业。
他的口才跟为人处世让其在金融业更如鱼得水,年就建立梅纳捷普银行,担任叶利钦第一任政府的经济顾问。
年,俄罗斯共产党“顽固派”发起政变,霍多尔科夫斯基站在白宫的路障前保卫政府,大义凛然的行为赢得了俄罗斯当局的青眼,不久就给他的梅纳捷普银行开绿灯,批准成为政府保管资金的商业银行。
年,俄罗斯政府因缺钱跟商人推出“贷转股”计划,被后人称作“世纪大拍卖”,霍多尔科夫斯基在其中为政府提供3.09亿美元的贷款,报酬是能以极低的价格获得石油,并得到尤科斯股份的控制权。
霍多尔科夫斯基将精力都放在石油方面,一边从技术领域下手,引进大量西方油田服务公司开发油田,一边则在拍卖会中拿下尤科斯公司78%的股份。
这可是掌握着俄罗斯将近20%石油资源的公司,霍多尔科夫斯基接手后,两年后上市时的市值就达70亿美元,而此时,尤科斯就跟卢克石油和苏尔古特在俄罗斯三足鼎立。
霍多尔科夫斯基也因霸揽梅纳捷普银行跟尤科斯公司,成为俄罗斯最富有的商人。
众所周知,竞选总统是一件需要大量财力支持的事情,许多竞选者都在跟商人合作,这是一件双赢的事,商人们若投资中了下一任总统,政策则对自己的产业会有福利,好比秦国时期的吕不韦。
霍多尔科夫斯基也多次公开表示要参加总统大选,有这个想法并不意外,毕竟他如此富有,都不需要找其他商人当外援。
而多年商界搏杀,霍多尔科夫斯基的三观也有了变化,不再信奉共产主义,而是发表资本家宣言,认为金钱就是上帝,只有它能带领我们通向财富。
他当时打算通过资本将俄罗斯从总统制变为议会制,对于石油的战略方向也有决策,打算跟雪佛龙公司和埃克森美孚公司商讨出售尤科斯的控股权,相当于让出俄罗斯对石油的部分控制权。
霍多尔科夫斯基待办的三件事正好全踩在普京的雷点上,竞选总统就是竞争对手,俄罗斯由总统制变为议会制,则会削弱总统的话语权,与别国的石油股权交易,更会影响俄罗斯的经济发展。
普京于年发表过一篇“矿物自然资源”论文,提出油气资源是俄罗斯恢复经济、参与世界经济及成为伟大的经济强国之关键,资源如此重要,就得由国家控制。
二人的理念针锋相对,有一战是在所难免,年2月,霍多尔科夫斯基就跟普京公开叫板。
二、公开叫板的过程
霍多尔科夫斯基步步为营,普京也不是吃素的,短短几年时间,就接替叶利钦于年的12月31日成为俄罗斯总统。
刚上任,普京并未对付霍多尔科夫斯基,他雷厉风行地通过一系列手腕削弱议会、地方州长跟大企业的权力,将权力牢牢握在手里,并控制了媒体,将话语权也彻底拿下。
许多商人感受到强大的威胁,纷纷举家外逃,不满意被削弱企业权力的,也都没了命。当一切准备就绪,普京召集俄罗斯最有钱的商人开会,于年2月19日召开大会,并将会议过程向媒体开放。
鸿门宴的意味过于浓厚,身边人纷纷劝阻霍多尔科夫斯基在会上低调一点,哪怕“杯酒释兵权”,好歹能保命。但霍多尔科夫斯基也是个硬茬子,埋头准备了一份PPT,就去跟普京单刀赴会。
会议上,霍多尔科夫斯基掏出自己的PPT,每一张都是俄罗斯现存的痛点,普京不愿意被触及的逆鳞,如“腐败给俄罗斯经济一年带来超过亿美元的损失”、俄罗斯的新一代高校生之所以热衷当公务员,就是因为有利可图等。
如此指责普京,在场的众人都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那普京又是何种反应呢?
——当时他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冷笑了几声。虽然面带微笑,可这种冷笑却令熟悉他的人感到不安,毕竟普京平时是不苟言笑的。
果然,当普京笑着等霍多尔科夫斯基展示完所有的PPT,第一句就发问:“一些企业,包括尤科斯在内,有着大量的资金储备,问题是,这些钱是怎么来的?”
能成为俄罗斯石油寡头垄断,背后的水必然浅不了,当霍多尔科夫斯基曾跟俄罗斯政府关系密切时,一切台下暗箱操作都可被忽视甚至默许,但普京当着媒体公开发问,威胁的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普京问完这个棘手的问题,耸了下右肩,调整了一番坐姿,让他看起来气势逼人。接着也没等霍多尔科夫斯基回复,就指责对方贿赂税务部门,并表示出要接管尤科斯的意思。
会议至此结束,霍多尔科夫斯基的叫板跟普京的回怼,可以说已经撕破了脸,那事情自然不会简单收场。
三、霍多尔科夫斯基叫板后的连锁反应
会议结束后不久,俄罗斯以保证国家石油工业的正常发展跟稳定财政收入为理由,开始对天然气行业进行重组。短短数月时间,霍多尔科夫斯基的许多商业合作伙伴被捕,一时间风声鹤唳。
而公开跟普京叫板的是霍多尔科夫斯基,大家都知道逮捕其身边人只是杀鸡儆猴,纷纷劝他谨慎保命。
但霍多尔科夫斯基却不信自己会被捕,同年9月访问美国时,公开表示被捕可能只有40%,并开始自己的竞选活动,于西伯利亚各大城市进行演说、接受采访等各种公开活动。
其明火执仗的做派彻底消磨掉普京的耐心,10月25日凌晨,霍多尔科夫斯基的私人飞机在诺瓦斯别克机场加油,俄罗斯联邦安全局特工冲上飞机将他逮捕,这距离他公开叫板普京仅仅只过了八个月。
而在过了几个小时后,商业诈骗、偷漏税款及侵占国家财产等指控就朝着霍多尔科夫斯基而去。
霍多尔科夫斯基也不会坐等审判,请来顶级律师团队开始博弈,长达一年多的审判期,最终因偷税漏税被判有罪,关押在远僻的西伯利亚监狱。
至此开始了漫长的牢狱生涯,霍多尔科夫斯基在狱中也没闲着,一边写了六本书,一边给报纸写大量的文章。
《俄罗斯人报》中记载,霍多尔科夫斯基提到自他遭囚禁以来,这个国家总统的权力已经大到可怕的地步,呼吁应把部分权力从总统手里交给议会。
而监狱之外,多方势力也积极跟普京较量,争取能让霍多尔科夫斯基早日获赦。
其中以霍多尔科夫斯基的挚友根舍为主,此人曾任职德国对外政策委员会主席,下属亚历山大·帕普则是著名俄问题专家。
根舍不仅在记者招待会上公开表示要担保霍多尔科夫斯基,理由是相信他的为人,更借助外交渠道与俄官员交流。
普京对于这些想提前保释霍多尔科夫斯基的操作心知肚明,年,法院以侵占公款罪对霍多尔科夫斯基进行二次审判,延长了他的刑期,将自己的意思表达了出来,等于说想保释没门。
根舍也不会就此罢休,年6月与年1月,根舍分别在柏林和俄罗斯秘密会见普京。
根舍为霍多尔科夫斯基争取赦免的说辞柔中带刚,首先提出不论是非对错,只阐述俄罗斯于上世纪90年代经济困难时,寻求德国经济技术和资金帮助时,自己曾代表德国进行一系列真诚谈判,并促成了合作,相当于在打感情牌。
而尤科斯公司回归完国税跟罚款后,资产也已清零。
再加上俄罗斯打算举办索契冬奥会,境外形象也得改善,普京决定提前赦免霍多尔科夫斯基,这既给了德国等西方各国的面子,还能起到转移国内经济增长缓慢跟金融波动视线的作用。
霍多尔科夫斯基获释之前,曾提交一份赦免请求书,理由是母亲重病,需要照顾,依然没有对指控罪名认罪,因为一旦请求书认罪,司法部门将加重对尤科斯其他关押高管的判罚,并对将来保释自己的同行也造成阻碍。
因赦免霍多尔科夫斯基已成事实,普京并未计较请求书的避重就轻,年12月19日,宣布将其赦免,霍多尔科夫斯基当日就连倒飞机赶到柏林,根舍则以87岁的高龄赶到机场接机。
作为博弈交换,霍多尔科夫斯基出狱飞往德国柏林的第三天,就在记者招待会上公开表明自己对国际社会和俄罗斯的态度跟立场。
——内容为放弃在俄从事政治活动、政治斗争,不为俄政权反动派提供财政支持跟不再从事商业、金融跟石油等经营活动等。
德国联邦警察局官员则给霍多尔科夫斯基发放为期一年的签证,无论是霍多尔科夫斯基出狱后立刻到手的机票跟护照,亦或是办理无障碍的签证......
这些都能看出德国及根舍对霍多尔科夫斯基的好意,此番霍多尔科夫斯基能顺利出狱,着实这数年时间都为其奔走努力不少。
看似事情已经划上一个句号,可霍多尔科夫斯基怎会心甘情愿将数年牢狱生涯一笔抹过,而三个待办事件还萦绕在心头,尤其一手经营起的金融跟石油帝国灰飞烟灭,对于个性如此执着的他来说怎能忍受平淡度日。
仅休养了一年,霍多尔科夫斯基就再次出山,组建“开放欧洲”平台加入了俄罗斯反对派的阵营,年2月反对派领袖遇刺,霍多尔科夫斯基更在多番活动中表现突出,俨然成为新一任反对派领袖。
乌克兰首都基辅纪念诗人塔拉斯·舍普琴科诞辰周年活动上,霍多尔科夫斯基公开发表演讲批判普京,指出俄罗斯的宣传都是谎言。
普京这边是如何回应的呢?年圣诞节前夕,俄罗斯将霍多尔科夫斯基重新列入全球通缉名单,并由调查会员会发言人马尔金表示:“就算逃到南极洲也要把他捉拿归案。”
这份“圣诞通缉”引起剧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