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鹏与刘眉讨论是人还是计算机可靠,刘眉说人可靠,郭小鹏却说:
人是一个多元的复变函数,今天接受考验,明天你就有可能叛变,过去是战场上的仇敌,明天就有可能成为*治上的盟友,这种情况还少吗?
从“接受考验”到“叛变”,从“仇敌”到“盟友”,完全对立的两端却能在顷刻间由此到彼,这转变的关键,就在于人性,而纵观整部《黑冰》,深以为然人的复杂性和多变性。
鲁晓飞在刑警学院与李新建爱得痴缠,却连招呼都不打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以汪静雯之名回归后,在与郭小鹏的正邪较量中,她与李新建的爱情再也回不到当初;刘眉一边爱郭小鹏爱得没了自己,转眼就能为了报复郭小鹏而与其他男人睡觉;陈然忠心于郭小鹏,在汪静雯抓到他私下与其它药业集团联系的把柄后,为了自保将内部网络的密码透露给汪静雯而出卖郭小鹏;段海可以在郭小鹏与汪静雯一起打猎时豁出命地保护郭小鹏,在最后汪静雯自爆身份后,他也将枪口对准郭小鹏……
而在这些“变”之中,可以很明显地看到都围绕着郭小鹏,而更明显的是:郭小鹏的身边,几乎无一忠心之人。
连他豁出命去爱的女人,为了正义将枪口对准他;连为他豁出命的段海,为了正义也将枪口对准他,最爱与最信任的两个人,到最后都是警方派在他身边的卧底,深感郭小鹏这一生活得罪恶之至,也悲哀之至。
当刘眉被抓后,杨春上门求郭小鹏去救刘眉,面对卑躬屈膝的杨春,他做足了上位者姿态,并在杨春走后,对弟弟林小亮说:
这个杨春,算是活明白了。
看着拘谨的杨春,再看有些“作态”的郭小鹏,单单就情感而言,在这一刻,却深觉:杨春有情的“高大”,郭小鹏无情的“虚伪”,明明最该救刘眉的应该是他;也是在这一刻,我才明白郭小鹏身边无忠诚之人最直接的原因:他从无拿真心相待,又何曾有真心相对,所有人对他来说,几乎都是为满足他罪恶欲望的工具。也是在这一刻,从杨春的卑微和小心翼翼地怕你,我懂了郭小鹏说杨春活明白了,到底暗示何种深意。
01为了什么活
《黑冰》里有个很有意思的情感线:杨春爱刘眉、刘眉爱上郭小鹏、郭小鹏爱汪静雯,且都爱得痴缠,但反过来汪静雯于郭小鹏,郭小鹏于刘眉、刘眉于杨春,却都有所亏欠。
其实,在感情的世界里,刘眉与杨春属于同类型的人,虽爱而不得却无怨无悔,而杨春对于刘眉,其实是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前后态度的。
初为复仇。杨秋被刘眉请来的“*斧神枪”的赵海、赵滨两兄弟杀害,作为哥哥的杨春,只身从美国远赴海州,只为给弟弟报仇雪恨,在他得知背后是刘眉指使后,他就成了与刘眉“形影不离”的人:偷偷潜进刘眉住处,在掐死刘眉的当口,李新建及时赶到;购买枪支,跟踪刘眉到海州药业集团总部大闹,李新建又及时救场;刘眉远赴新疆找铁孜购买麻*素,杨春提前赶到新疆计划与铁孜合谋暗害刘眉,林小亮及时救场……杨春像个随时向刘眉索命的恶*。
后为附从。当杨春潜进刘眉住所欲掐死刘眉时,两人厮打中,刘眉甩了杨春一巴掌,而对于正好赶来的李新建,刘眉以是“男朋友”为杨春开罪;当杨春意欲与铁孜除掉刘眉时,大夸刘眉床上功夫了得的杨春,被刘眉当面甩了一耳光,而铁孜为了利益倒戈,刘眉放过了杨春,并谎称自己并未杀害杨秋;刘眉通过她请的狗仔得知郭小鹏在汪静雯的房间待了好几个小时,为了报复郭小鹏的背叛,她故意勾引杨春上床,且嫌弃而又明知自甘堕落地想打杨春耳光。
三次耳光,两次放过,一次成全,最终促成了杨春对刘眉深入骨髓的爱。
杨春对刘眉说:
阿梅,你跟别人不一样,你让我一辈子忘不掉,阿梅,看见对面那座雪山了吗?即使有一天它变成了大海,我的心都不会变。
杨春,成了唯一叫刘眉为阿梅的男人,成了唯一真心待刘眉的人,成了刘眉唯一可发泄怨念的人,成了拿诺言当真的人,杨春彻底沦为刘眉的附从,尽管明知刘眉心里无他,却亦甘之如饴。
从报复到附庸,杨春心底的仇恨渐渐被对刘眉的爱占据,以往在诸多女人中游走、放荡不羁的野性和放荡渐渐收敛,刘眉成了他心底唯一的牵挂和最想要的停泊点。
我一直觉得: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当他的心不定,他就像一艘在海上任意漂泊的孤舟,虽潇洒恣肆,但终归活得没有方向和希冀;当他的心定了,找到了自己最好的停靠站和归宿,他就会懂得自己为了什么而活,为自己、为爱、为家庭……一个人,活得要有方向和目的,才叫真的活明白了。
02怎么去活
纵观整部《黑冰》,杨春与郭小鹏仅见过两次,且这两次见面杨春对郭小鹏的态度是天壤之别。
第一次:跟踪刘眉见到郭小鹏。杨春购买枪支后为复仇跟踪刘眉到海州药业集团的总部,正好与开会的郭小鹏面对面,杨春丝毫不将郭小鹏放在眼里,他自己搬了凳子坐在了郭小鹏对面、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态度极其傲慢且无礼地质问郭小鹏“郭先生也是江湖中人,何必演戏呢,别在这给我装丫挺…..姓郭的,请你告诉我,我弟弟是怎么死的……林小强你认识吧,海州这么大的企业,你怎么搞到手的”……两人旗鼓相当,杨春的桀骜不驯尽显。
第二次:为救刘眉求见郭小鹏。刘眉被抓后,毫无办法的杨春上门求郭小鹏救刘眉,一身正装的杨春,低头哈腰地“我想借您的光,把刘眉给弄出来……您只要把她弄出来,您让我干什么都行……那就拜托董事长您了”……两人地位悬殊,杨春的卑微尽显。
杨春走后,在郭小鹏说杨春活明白了之前,对林小亮说了这么一个故事:
清朝嘉庆年间,有一位号称是一生出入名山游的八卦高手,被皇帝册封为四品带刀护卫,于是,他就带领了全体门徒,庆祝了三天。
杨春的活明白了,或许在这两点。
一是懂得低头。两次见面,杨春从“郭先生”、“姓郭的”到一口一个“您”,态度的转变只源于杨春有求于郭小鹏,救刘眉,于杨春而言,他束手无策;于郭小鹏而言,或许只是轻而易举,郭小鹏代表的是实力、权利和金钱,而这些是杨春这个美国人、单枪匹马的人难以企及的,为达目的,他不得不低头。
二是懂得伪装。杨春一直是一个狂妄、野性十足的人,他为救刘眉向郭小鹏低了头,并不代表他是真正地想“低头”,正如郭小鹏讲的故事,一个一生自由不被世俗约束的世外高人是不会在乎皇帝册封的四品带刀护卫职位的,他庆祝的目的只是为了做给皇帝看,而杨春的低头其实也是做给郭小鹏看的:于郭小鹏而言,作为上位者,他乐意看到他的“施舍”是杨春需要的,更乐于看到一向狂妄的杨春在他面前露出害怕和畏缩的模样;于杨春而言,作为下位者,他攀附上了权贵与利益,也达到了可救刘眉的目的。
杨春的求,表面是低头,实则只是做个样子,而懂得以装的方式低头,不管如何,既让被求者徒生一种优越感和满足感,也让自己的所求亦有所得,于上得其乐,于下得其果,两全其美,才是最佳的“求”。
有一种活明白了,叫低头,也叫伪装,更叫懂得怎么去活。
0看透生与死
当杨春求郭小鹏将刘眉弄出来时,郭小鹏说:
一位年事已高的离休干部对给他检查身体的医生说:你能把我的身体变得年轻些吗?医生回答他说:我只能把您的身体变得更老一些。
在一旁的林小亮解释躯体不能变年轻,只能延长存活期,换句话的意思可能是:刘眉罪行累累是客观事实,救出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甚至不可能,但可以为她争取更多的存活时间,而杨春再次表明:“只要把刘眉弄出来,您让我干什么都行”。
敢于说下这句话的杨春,其实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原因一:杨春身上的罪不轻。要知道,杨春与杨秋成立海州春秋兄弟影业公司,实际上就是个走私贩*、洗黑钱的公司;杨春成为刘眉的附从后,协助刘眉从新疆铁孜处购买了吨左右的麻*素;听从刘眉的指示绑架汪静雯等等,他为救刘眉不惜砸坏警灯、与警察动手而自投罗网,面对审讯,他说:“我要是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那肯定得判我死刑,而我是个男的,又不会怀孕,那可就死定了,所以我肯定不会说的”,而明明知道自己是死罪难逃,却为了救刘眉选择“主动”的方式进了监狱,正如他说的“干什么都行”,连死都可以。
原因二:刘眉身上的罪不轻。刘眉陪着郭小鹏一起打下海州药业集团,身上罪恶累累:杨秋、吕安、卢辉三条人命、为郭小鹏大规模研制新*品亲自大量地购买麻*素等等,她根本就不可能从监狱里安然出来,既无可能,却还飞蛾扑火地孤注一掷,不过是拿命去*一个不可能。
不管杨春救刘眉是出于情,还是出于利,但他真的敢为刘眉豁出自己的命,当杨春和刘眉在监狱里相见时,不论两人的身份与立场,此时的四眼相对,竟徒生一种悲凉和动容。
人,大抵在自己身处困境甚至是绝境时,那个能主动奔向你、靠近你的人,或许才有几分真心,也有几分真情。
在救刘眉这件事上,他主动上门求郭小鹏出手;他主动招惹警察进监狱,为救刘眉打头阵;他进了监狱、见了刘梅,并周而复始地以自己的精子让刘眉怀上了孕,从而救了刘眉一命,却也丢了自己的命。
而当你读懂了杨春的“主动”,你就明白了他的“求死”,既是看透生死,亦是看透人生,这种看得透,又何尝不是一种活得明白。
写在最后:
杨春为救刘眉在郭小鹏面前卑躬屈膝,而这一次,或许是他人生当中的第一次,也是他生命里的最后一次。
为救刘眉,他对郭小鹏说:“您只要把刘眉弄出来,您让我干什么都行”;郭小鹏说“按理说,这已经是你们两个人的事,出于人道的考虑,我可以给你们提供一些帮助”。
被刘眉当备胎的杨春,为了刘眉,完全变了一个人地去低声下气;被刘眉爱得入骨的郭小鹏,为了自己,完全将刘眉置身事外,以一副局外人的姿态施舍他的怜悯。
郭小鹏说杨春活明白了,因为杨春懂得为谁而活、懂得怎么去活,更懂得看透生与死,而陷入扭曲欲望深渊的郭小鹏,他从未找到心的停泊点、从未懂得为谁去放下自我尊严、从未为了一个人真正去豁出命,他其实活得一点都不明白,而我始终相信,对于同样被执行了死刑的郭小鹏和杨春,或许杨春才是真的无怨无悔。
《黑冰》里有这样一句话:
“人往前看,似乎充满了偶然,但到了总结的时候,回头一看,一切其实都是规定好的”。
杨春与刘眉,何尝不是一场偶然,也是一场必然。
一声叹息。